明清时人诗文里多有兰垣内外踏青赏花之记载。清人笔记中关于兰州郊外田园风光的描写更是如同山水画一般，思之令人神往。乾隆四年（1739），时任西宁道杨应琚奉诏进京途经兰州，据其所著《据鞍录》载：自兰州城南郭外至皋兰山下四里，“水甘土肥，田畴平衍，东阡南陌，路净如扫，春时梨杏甚盛，白屋青帘，人往来夕照中，望之正如图画。”近代以降，兰州近郊的桃林、梨园和城内官署寺观中的牡丹园等，逐渐成为外地旅行者必到之“打卡地”。翻阅时人游记，各路“驴友”多不吝笔墨赞美黄河两岸的处处花香；在他们笔下，兰州俨然是一座令人难以忘怀的边地“花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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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金城花香，自然首推十里桃园。

清代大学士倭仁于咸丰元年（1851）授叶尔羌帮办大臣，其前往新疆赴任途中，曾于兰州休整数日。彼时适逢农历三月中旬，据其所著《莎车行纪》载，与兰州官员辞行后过黄河，“桃花十里，顿觉遍地生春”。光绪二十四年（1898）三月，时任西宁办事大臣的阔普通武经兰州西行赴任，正赶上兰州之花季，遂一饱眼福；据其所著《湟中行纪》载，过黄河浮桥后，“缘北岸行，望南岸水榭山桥，点缀入画，衬以碧桃红杏，江南风景不过如是。出长城，桃花盛开，处处梨白柳青，令人忘在边塞”。

抗战时期的兰州安宁十里店桃林速写 引自《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》

抗战时期的兰州十里店桃林，已经成为知名度较高的特色景区。李孤帆《西行杂记》一书就曾详细描写了“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”究竟是怎样的名场面。当年观赏桃花的最佳去处是兰州石家湾（今安宁区枣林路兰州植物园一带），“离兰州城约三十里”“近千亩的农田上，中间种植了数十万株的桃花，从远处望过去，好似粉红色的海，真是好看。”汽车开到石家湾后，李孤帆一行下车步行，绕着桃林转了一个大圈子，给其留下深刻印象，将兰州桃花与无锡梅园和杭州超山梅花相提并论。“桃树密度最紧处，看去恰如一片桃色的浮云，每枝桃树的花，都开得密密层层，花蕊深红色，花瓣粉红色，真是鲜艳极了。看过去与无锡梅园的梅花盛开的时候相似，不过种植的方法有些像青岛李村的李园。虽然每亩田上只种了几株，但因为种的亩数太多了，所以一望无际了。路的两旁间植李树，也已开放，红白相间，益发点缀得幽雅。还有枣子树，尚未着花，树枝曲折，亦饶衬托之致。桃林的桃树，多数树枝不高，挺直少姿；也有数株，干枝苍老，叉枝伸得蜿蜒多姿，真可与杭州超山的老梅媲美。”

20世纪80年代的兰州安宁桃园 引自《兰州市园林绿化志》

赏花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风雅之事。有的旅行者到兰州的季节并非桃花花期，但这并不妨碍其热情描写兰州桃园风光。清人冯浚光于光绪三年（1877）八月途经兰州，没赶上赏桃花却赶上摘桃季节，据其《西行日记》载：出兰州西门，过黄河浮桥，“一路多桃园，绿阴邃密”。1925年4月，北京大学学者陈万里离兰西行之时，十里店桃林花期未至，留下小小遗憾，只好想象一下自己走后桃花盛开的场景，据其《西行日记》4月13日日记载；出北门过黄河铁桥，经金城关至十里店，“枣林极盛，又十里则桃树遍野，旬后当可放花矣”。著名画家赵望云抗战时期在兰州写生时，更是专门为十里店桃林画速写一幅，后收入《赵望云西北旅行画记》，同时配文曰：“走过铁桥顺公路西行，多植果树林，夏日游经，青翠可爱，衬托出不毛之山峰，以浅蓝天空作背景，会使人悠然神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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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时之甘肃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、金天观等园林，是游人欣赏牡丹及其他稀有花木的好去处。

20世纪30年代的甘肃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，每年夏初尤以牡丹为著名。 引自《西北揽胜》

据高良佐《西北随轺记》载，甘肃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中，“槎亭前后，牡丹颇多，含苞欲放，闻每花大可三四斤，每株可发花三四百朵，丰腴艳丽，为各地所无”。据林竞《西北丛编》1919年2月7日记载：兰州金天观院中“古柏苍翠，净不见尘，庙东有牡丹园，多佳种。”又据陈万里《西行日记》1925年4月9日和10日日记载，游览甘肃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，“园中牡丹颇多，丁香已盛开”。兰州金天观之牡丹可与北京宣武之崇效寺牡丹媲美，“早起游兰州金天观，由道士某导游后园，苹果、胡桃树颇多，牡丹有六七十株，其大者约高六尺余，不让宣南崇效寺也。”薛桂轮《西北视察日记》1934年7月16日日记亦载：兰州金天观庙东有牡丹园，“干高可二丈许，佳种甚多”。

李孤帆当年在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赏花时，适逢农历四月十九日，只见节园船厅周围遍植桃李，“正值开花的时节，在厅前四望，白李红桃，相映成趣。花圃四角，种了数株探春花，树枝如夹竹桃，花朵为响铃花，颜色蒂红瓣白，深浅有致”。李孤帆虽然走南闯北、见多识广，亦表示节园里栽培的这种花在别处好像还没有见过。

有的旅行者在兰州的时间段正好赶上赏花，运气甚佳。教育家庄泽宣于1936年春赴甘肃和青海考察，其在《陇蜀之游》一书中写道，自己于4月初抵达兰州出席接风宴时，甘肃省政府后花园（节园）里已是梨花盛开，酒不醉人花醉人；4月25日晨自兰州出发前往西宁，过黄河铁桥，沿黄河北岸西行，沿途欣赏梨园风光如至世外桃源，“是时右山左水，梨枣遍植，隔河望兰州在翠绿丛中，有如武陵景色”。等到他从青海考察返兰后再次游览节园时，满园牡丹正含苞欲放。这赏花的火候把握得那叫一个精准！

文|史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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