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走了就有日子了。”这是我在您走后第一次听，也是听得次数最多的一句话。

此刻，外面淅淅沥沥正在下雨。回想起一年前的今天，您招呼都没打就走了，大家都措手不及。出差的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无法相信，在赶回来的路上，接到各种电话“袜子在哪？”“照片在哪？”我才缓过来，您真的走了。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从小到大所有关于您的回忆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。

从小的记忆里，逢年过节尤其是大年初二，你们都会来姥姥家过节。你会带着我们放炮、看灯。最后一次看灯还是前几年的一次元宵节，那会你已经生病了，身体大不如从前，但还是坚持和大家一起溜达着转了一圈。信妤一手拉着太爷，一手拉着你，说这样太爷就不迷路，姨爷爷就有力量了。前年的春节，我们一起去老街，给你们买了泡芙，你说你从来没吃过这些，开心得像孩子一样。去年的春节，我们都在医院陪你度过，还收了最后一次你给的压岁钱。你给我讲以前河北农村过年的情景，讲你年轻时候，从一无所有结婚到现在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状况……

在你走后的一段日子里，我好像一直觉得你还在医院一样。开始回到这里的时候，我一点不害怕，有的只是难过，站在你住过的房间门口，眼前都还是最后几次见面的情景。你喝完酸奶，要把盒子打开，拿着吸管上上下下吸干净，说不能浪费；最后一次我买了你爱吃的点心，你却一口不想吃，挥着手让我早点回去接孩子，说想吃什么就给我打电话，可最后接到的电话却是你离开的消息。

跨年夜，我和哥发了几个字的信息，“新年，一切慢慢会好的”，因为“新年快乐”对于我们是奢侈。他发给我一张你们的全家福，说越来越不喜欢热闹。我说，你还有一张全家福，我连拍照的机会都没有，所以趁我们还活在这珍贵的人间，就好好珍惜每一个当下。

每次看见你的可儿，我都会想起可儿出生后我们一起接回家的样子。你一直都特别喜欢孩子，我记得当时你抱着可儿，满脸的幸福，一会一个“小家伙”地逗着，再等她长大一点，只有可儿能强行夺掉你手里的烟酒。有一次，我问可儿，爷爷去哪了？她说，他不听我的话，去天堂了。这是最像你的孙女。

去年，我搬家了。我发了一条信息给哥，“姨夫活着的时候护我周全，走了我还在他的屋檐下遮风挡雨。”换洗窗帘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，上次换洗还是你出院前，大家一起大扫除，想收拾得干干净净迎接你回家。出院的那天，天气特别好，我们按照你的安排，女同志都在家收拾做饭，男同志接你回家。家门打开的时候，大家满心欢喜，我说你好好恢复，夏天带你郊游。可是人生真的没有来日方长。

今年春节的一个傍晚，我独自一人溜达到单位。楼下那个推着车子卖炒大豆的老爷爷还在，他说“大豆还要吗？”我买了半斤，一边走一边吃，一边在想你每次吃炒大豆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。

很多人问我有没有梦见过你，我说我倒是想梦见，至少在梦里还能见一面，但一次都没有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总喜欢站在过街天桥上，看来往的车辆和人流。其实人生就像眼前的这条路，而我们都是路过人间的一片云、一棵树、一滴雨……

一周年，长眠、常思。

文丨又夏